大写的三串儿

【轰爆】命运的引线 04


日常排雷提醒:
*一点都不理性的理性abo
*原著背景+我流abo特殊设定
*俗
*轰爆,内含怪异的出(—>)胜;修罗场自本章开始渐入佳境。
*以上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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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非日常·

第二天,他们照常去上课。

仿佛情景重演一般的,班里的同学分成两波围绕着他们,只是这一次大家在短暂的逗留后都很快的散开。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不擅长公开讨论这种敏感的话题。

爆豪能感觉到一些过分探究的视线,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和底气不足的好奇,还有矛盾的同情,这些混杂在一起还伴着峰田颠三倒四的辩驳:“我发誓我当时只是想说个风凉话……”他拖着磕磕巴巴的哭腔,“谁能想到他们俩遇到的麻烦都是出类拔萃级别的啊!”

大家对于O并没有特别直观全面的认识,官方资料少得可怜,网络搜索得到的更多的是一些猎奇下流的只言片语。关于这些事情告诉爆豪的自然是切岛和上鸣,这一次濑吕也借了把凳子坐在他们身边,他们几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不在极度必要的时候,很少这样齐齐的聚在一起,或许这正是性情相投的表现,他们都是彼此独立的动物。

爆豪手里转着一只原子笔,濑吕借凳子的对象是绿谷,所以导致他现在背后空白着,这种放空感让他心情稍稍放晴,于是他也容忍了对方各种调侃的言辞。

照常进行各种课程和训练,相泽检查了他和轰的注射登记本,点点头然后再一次提醒他们别忘记在放学后去校医院领取口服药物。回来的第一天就不得不开始处理各种繁琐的事情,从校医院领了一个疗程的口服抑制剂,盯着袋子里巴掌大的两盒胶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个总是多管闲事的实习医生这一次倒是难得没有再多说废话浪费他的时间:“这是十天的量,十天后再来开新的,不要再瞪我啦,规定就是规定。”他看向站在一边的轰:“你学学这位同学嘛。”
……好吧,还是挺烦人的。爆豪把袋子甩到肩膀上,药盒和背脊碰撞发出响声——毫无意义的示威举动,轰被他的这个动作抡的躲开了一点,直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才干巴巴的提起抗议。
回到宿舍的时候刚过7点,大厅里坐着饭田和尾白,还有几个女生正在讲话,轰很自然的被他们叫住,爆豪没有搭理他们,他目不斜视地穿过这帮人,用手肘撞上电梯向上的按钮。

电梯厢上升的时候心脏因为失重而轻微上提,爆豪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来缓解咽喉处的不适,几秒钟后电梯厢停下,门打开,他走出去。男子寮的房间从电梯口开始延伸排列,他的房间在倒数第二间,倒数第一的房间被空置着,楼道并不长,站在电梯口直到末尾墙壁,所有的细节都一览无余。

爆豪紧紧地皱起眉。

他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然后迈开脚步——男子寮的房间从从电梯口开始延伸排列,他的房间在倒数第二间,倒数第一的房间被空置着。爆豪在切岛的门口停下脚步——会是他吗?不太可能,他自我否定道,切岛并不是会做出这类事的人,如果他有什么想要说的,会选择面对面亲口和自己说。那么。

爆豪转过头去看自己的房门。

他的房门门把上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蓝黑的钢笔写着简单的几个字——

——辛苦了。

爆豪把那张便利贴揭下来翻过来看了看,没有其他多余的痕迹,只有这几个有些歪斜的字,不是他所认识的字迹,有可能是谁用左手写的。

是谁?

爆豪皱了皱眉,他又开始觉得物理意义上的恶心,烦躁的心情放大了身体的不适感,好像有一只湿黏的手顺着他的胃向上攀爬,握住他的气管和食道用力攥紧——爆豪打开门冲进屋内的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发出夸张的干呕声,水龙头被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冲走了一部分痕迹。爆豪这样狼狈的吐了很久,直到淅沥的胃酸混着生理性的眼泪滴在陶瓷的水槽里。半开的门板晃晃悠悠地弹了回去,锁眼合死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爆豪抬起头,盯着镜子里倒影出的模糊的自己,他擦了一把眼睛,伸手摸向被扔在一边的药盒。

接下来的几天照常上学,纸条的事情爆豪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所有人之间相安无事,又一个无聊而平静的上午过去,午饭时间轰和绿谷、饭田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日丽和耳郎端着盘子经过,询问他们可不可以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至于爆豪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如同一直以来他的行为习惯,远离他口中的废久的交际圈——好像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万事皆是如此,因为没有实感而无法感同身受,这样的问题很快就会被抛到脑后,好像只要再过半天,就连不久前USJ闹得全校皆知的失控事件都不会再有人想起来。

爆豪对此毫无异议,不如说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舒服,他不是那种在乎他人眼光的存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对那些眼光的消失感到舒服。切岛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如果说还有什么要摆平的话,这个大大咧咧却总是微妙的摆出一副监护者架势的家伙他倒是真的想处理一下。
“唔啊,不要这样瞪我嘛。”切岛一边冲他咧嘴笑笑一边把筷子横夹在虎口处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滚蛋。”
“你看你又来了。”他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腮帮子鼓起高高的一块:“上鸣和濑吕就是怕你这个脾气才不过来。”
爆豪发出不耐烦的咂舌声,没回应切岛的话,而切岛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他们两个人相对坐着各自吃着碗里的东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几分钟,爆豪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切岛抬眼看他:“这么快就吃好了啊……喂,爆豪?”他歪了歪头,看对方紧紧皱着眉头,手臂僵硬地撑在桌面上。
“你没……”
“闭嘴。”
切岛听见爆豪紧咬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别吵。”
“……我出去一下。”

说完这句话爆豪转头冲出了食堂,他冲到拐角处隐蔽的水池,颤抖的手指扶住发烫的水龙头,把自己暴晒在盛夏白炙的日光之下,用力地呕吐起来。

突如其来的不适感,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内脏,刚刚吃下的东西仿佛无法被接纳一样原封不动的清出胃袋,爆豪终于跪倒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天旋地转。他用力抓紧水池同样材质的边缘,指尖传来的钝痛感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很快爆豪睁开了眼睛,他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一点一点挺直背脊,白色的校服衬衫上被冷汗沁出淡灰色的水渍。爆豪转过身去,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个出现在自己背后不远处的那个人。

“……废久。”

绿谷出久站在几米开外的树木阴影之中,表情慌张而无辜,有阳光的琐屑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落下来,在他脚下的树荫间留下闪闪发光的光斑,随着缓缓流动的风摇曳不止,爆豪胜己站在这一片仿佛要将人融化掉的白炽中看着树荫间的绿谷,眼角还残留着尚未拭净的泪水,让他脸上凶狠的表情莫名脆弱起来。
“小、小胜,”
终于,这场毫无意义的漫长对峙迎来了终结,爆豪胜己怯懦又顽固的对手磕磕巴巴地打破僵局,毫不意外地说出他完全不想听到的话:“你还好吗?”
“要过来休息一下吗?树荫下很凉快的。”

“小胜,要过来吗?”

绿谷看着爆豪无表情的脸,已经太久太久了,久的他都想不起来他们两个上一次这样互相面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爆豪开始不再针对着他大吼大叫,不再用露骨的憎恶的眼神看他——那些曾无比清晰的如同毒素一般深刻在他过去岁月中的痕迹被时间不动声色的冲淡,就如同现在,爆豪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向他走过来,那双眼中的情绪厚重如同深渊,再也无法进行单纯的解读。

自从一年级那个因为私斗而充满了灰尘和血腥味道的夏天的夜晚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很久没再出现过交集。

“书呆子,给我听着。”
现在爆豪走向他,一边伸出手指拭掉滑落到眼角的汗水,他紧盯着绿谷出久因为距离的缩短而逐渐显露出无措和慌张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
“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宰了你。”

说着这样的话,爆豪依然没有吼叫,他连声线都没有抬高——他成熟了,这是前不久在某次合作练习时欧鲁迈特对他做出的评价,表扬他升入二年级后的表现,当时和他搭档的上鸣嘿嘿傻笑着去戳他那张臭脸,险些被勒断脖子——现在成熟了的爆豪正阴测测的盯着他,猩红的眼珠里黑色的暗影涌动,让绿谷一下子意识到,他说这些话是认真的。
自己下意识的底气不足并不是完全出自于幼年的条件反射。
“为、为什么啊……小胜身体不好的话还是应该让老师知道,然后去看治……”
“烦死了给我闭嘴!用不着你来多事!”

结果现在这份成熟到底还是被名叫绿谷出久的梦靥给毁了。

爆豪胜己拉开距离,他之所以会选择如此威胁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下午相泽会公布他们第一次集体参与协助的事件,这个时候如果被发觉了就功亏一篑,他不允许。

“我、我知道啦……你自己觉得没事那就好了……”

…… ……

相泽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资料,下午第一节是之前申请好的临时班会——为此不得不从13号手里挪用了实践课,对方对此意见颇大。

布拉德老师端着茶杯从他背后经过,“不是我故意打扰你。”他说:“可你盯着这个名单看了二十分钟了,午休时间快过去了。”
“……”相泽揉了揉头发:“别提醒我这个。”
“下午是要说这个事吧,你们A班升入二年级后的第一次全班协同实战。”布拉德拖了张椅子坐下:“我以为人员安排上你早就跟相应事务所的职英们沟通好了?”
“这两天发生了些比较突然的事。”
“啊,你们班里那两个学生的事吧,我倒是也有耳闻。”
“你怎么就……算了,真是好事不出门。”
“就别抱怨了。”
布拉德摆了摆手:“那两个可是你们班平均实力拔尖的学生吧,治愈女郎和校方不是也没有下限制令,相信他们如何?”
“拔尖啊……”相泽把身体重重靠回椅背上:“我不否认他们的能力,但是有时候他们的缺点和他们的能力一样过于拔尖了。”
“怎么说?”
“就是因为太出类拔萃才没办法互相帮助,在面对真正的困境的时候他们又会缩回去单打独斗,即使在战斗的时候暴力合作,却还是没法与对方沟通交流。”
“优秀学生之间的同性相斥吗?”
“差不多吧。不愿意放低姿态下来靠近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有过分自持。”相泽把零散的资料重新整理进文件夹:“至于校方,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现在反而不敢再插手,完全丢给了我来个人判断……啧,算了,我只是在考虑各方面的合理性罢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合理主义者。”
“……就这样安排吧。”他说着用碳素笔在一份表格上做了最后几下涂改:“就说我一定会因为这个工作而早死的。”
“有点自信嘛……”

【任务目标】:协助捕获
【集合时间】:……
【集合地点】:……
【参与人员】:……

“以上。”

相泽合上教师簿,他从讲台看下去,看见一片明亮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期待已久的跃跃欲试,这一次这些英雄之卵们终于要冲破校园这层薄薄的壳,振翅欲飞。

*********

——……重复,这里是管制1号。
——现在第一小队正在接近第三区,第七区位置已部署,无线电静默开启,请注意协同调度。

“重复完毕。”
有人这样干脆利落地回应道,按下几个工作按键后转过身:“要来点咖啡吗?”他这么问,几个显示屏的白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映的他的双眼发亮。
“……不用了谢谢。”
“别客气嘛。”
“真的不用了。”
耳郎这么说着,一边在暗地里狠狠地踩住上鸣的鞋面。

现在是深夜23时04分,下町住宅区街道某广告车内。

上鸣呜咽了一声咽下嘴里的话,重新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面前层层堆叠、线路繁杂如同蛛网的各类通讯器材——这辆伪装成流动广告车的通讯车是这一次他和耳郎的工作地点,负责带他们二人的是另外两个身经百战前辈,从他们一手拿咖啡杯一手切换着几个显示屏十几个监视界面和二十几个无线电频道的熟练程度就能看得出他们究竟有多么职业且敬业,之前耳郎还偷偷跟他说过据说就是刚才那个询问他们要不要喝咖啡的前辈在前不久的某次大型英雄活动中一边叼着面包圈一边临时顶替医护人员帮一位重伤的新人英雄把肠子缝了回去。

上鸣吞咽了一下口水,嗅着狭小空间里弥漫起来的速溶咖啡的香道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饿了吗?”另一位做前辈的给他递过来一个装着马赛克卷蛋糕的纸盒子。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上鸣慌慌张张地扑回到由主机和独立发电机等组合成的那堆设备跟前:“我可没有这么多余裕啊!”
那两人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耳郎默默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这傻子的浮躁和离谱。“不用太紧张,我们管制塔的工作就是要当好大脑和神经中枢。”那个前辈搅动着冲好的咖啡:“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不能失去理智和调理——要放松,不放松的话就算出现紧急事件一个僵硬的大脑也排不上任何用场吧。”
“您说的对……”
“所以,趁着无线电静默的这段时间,雄英最近出的那个事是真的吗?”
“……”
看来不管在何处、在什么人群中,八卦永远都是跑的最快的,这是世界公理。
“前辈你会不会有点太八卦……”耳郎又一次准确无误地踩上上鸣的脚面,把他想说的——不管想说的是什么——全部堵了回去。
“这孩子说的对。”另一位吃着甜点的管制员帮着这两位学弟学妹指责着他:“你们两个,不要跟他说——他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
“我又怎么得罪你啦?”

另一位前辈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他两口吃掉一个马赛克卷,用键盘旁边的手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残渣后继续敲打着键盘:“这又不是什么特别新的新闻。以前我们这一届的时候就发生过吧,这样的事情。”
“前辈你也是雄英毕业的?”
“比你们早好几届呢,你们应该叫我们大前辈——确实是有的,我还记得那件事呢,是一个隔壁班的人,比你们这个情况还早,他是在一年级第一个学期被发现生病的。”
“我们没有听说过……”
“啊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啊……当时老师把他送去了医院,后来确诊分化成了Omega,从上个世纪末开始本州岛再没出现过Omega型人,总之那段时间被媒体找上来,闹得挺大。”
“唔啊……后来呢?”
“后来?后来校方迫于各个方面的压力——舆论的、相关责任机构的……强制那个同学退学了,是说这样的事故体质先不必讨论到底有没有办法成为英雄,在这样特殊的环境待下去他自身就有可能受到可怕的伤害——所以强制他退学了。”
“……怎么这样。”
“还有后续呢。”
“喂那个还是……”
“那个同学后来,被发现自杀了。”

耳郎和上鸣脸上一齐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他们两个已经把身体完全转了过来,听得专心致志几乎要忘记了手头的工作。
“所以我才说不要跟他们说这些。”刚才出声想要截住对方话头的那位前辈叹了口气,对着这两个人打了个响指:“醒醒,手底下不要停。”
“啊,是是,对不起!”
他看着上鸣和耳郎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又从一边拿起块蛋糕往自己的嘴里送去:“工作的时候走神的太厉害会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微型音箱离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蜂鸣,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从隔着不到两个街道的距离清晰的传了过来。
“汇报!”
——连询问“怎么回事”的时间都不会有,立刻被下达了强硬的命令。耳郎一键切换出大概区域的数据覆盖图,她的一根耳机线迅速贴在了相应的处理器端口上。
专供职业英雄使用的高精度处理器,将原始数据一丝不错地传到这个小小的神经中枢。

“发生了爆炸。”

“是我们的人吗,这次新加入的实习生中有一位能力是爆破。”
“不是的!”耳郎斩钉截铁的回应道,“我知道爆豪那种爆破声的传递频率,这个不是!”
“这个声音是,塑胶炸药!”

另一位管制员端着马克杯叹了口气:“……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时间回拨五分钟,距离爆豪胜己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砸到待命的轰焦冻还有157秒。

此时的轰背靠着墙壁站在楼梯拐角,他半跪在地上,用身体感知混凝土传来的轻微震动。无线电已经进入静默阶段,他们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是协助警方和英雄们对一个在这街区盘踞已久的走私集团进行全面清除——“他们简直是一群白蚁。”负责的警署人员这样愤愤地抱怨说着:“整个街区都被他们蛀空了!”

他们几个人所负责的这栋双子楼构造繁复如同蜂箱,锈蚀的铁栏杆和布满污渍灰尘的玻璃窗歪斜突兀。

轰等待着。

爆豪按住一扇摇摇欲坠的房门,作为这个组里唯一拥有空中机动能力的对象,他被安排在了上层。不管是追击还是回避,你都更优秀一些——最后确认配置的负责人一边翻看着他的简历一边赞同道,他回以理所当然的冷哼声。

于是现在,他踩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剥落下来的水泥缓慢的推进那扇断了一半的轴承,正被破损的玻璃洞吹出的夜风扇的吱呀作响的门板下里面卡住,这一层狼藉的如同台风过境,除了一个泛着潮渍和霉味儿的天花板以外已经没有一处还称得上是完好的。他贴着墙壁向前走着,按照资料显示前面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储藏间,在无线电静默结束前他要在那里待机。

现在是深夜23点06分,距离爆豪胜己从天花板上跌落还有49秒。

他伸手按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门,脆弱的两条铁丝扭成的简单的锁头只要一个用力就可以断裂,他静静等了片刻,但是没有发力,也没有试图去握住那根把手。爆豪猛地一回身。一个人影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另一个破漏房间的门口,兜帽遮蔽着他的脸,他靠着门框看着他,手里拎着一个烟盒。

有那么一瞬间,爆豪觉得那个人在笑。

轰忽然抬起头。

坠落的水泥块混着各种破碎的垃圾冲着他的面门直直砸下来,这种情况下他应该马上侧身翻滚离开这个危险区,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锻炼的过分敏感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一大块不自然的阴影,就是这不到一秒的犹豫,爆豪的身体重重地砸了下来。

轰的后脑勺磕在了地面上——阵痛和眩晕刹那间席卷了他,过分危险,一瞬间他几乎失明,爆豪的身体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像一只笨重的布口袋,轰艰难地呛了一口气,他伸手去推开对方,手掌心接触到赤裸的肩膀,突如其来的热度烧的他浑身一颤。

爆豪的身体滚烫。

轰的脑袋有那么片刻的短路,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热度,他有对于一般病症——比如说发烧——的认知,但是这种,散发着滑腻触感的、湿热的皮肤让他惶恐而不知所措起来。

“阴阳脸……”从上层中落下来的、低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的爆豪胜己在这一片混乱中开口,声音带着不稳的颤抖:“炸药。”

轰一拳锤在了地面上。

下一秒,巨大的爆破声冲破楼层和薄薄墙壁,大块的钢筋水泥落下来砸在冰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坚固的冰柱支撑住了二楼的承重墙,同时像半扇贝壳一样将两个人牢牢裹在了里面。轰从地面上抬起手,现在他需要先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爆豪扶下来——本来他是这么想的,直到下一秒,他营造出的冰壁上碎出了一条裂纹。

轰下意识地把爆豪向一边用力掀了过去。

23点36分,饭田倚靠着自己高机动性的个性最先到达支援点。

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最先到达支援点的那个。

冲进楼中的饭田有点不能理解目前的状况,他是指,眼前的景象有点情景重演的味道——弥漫的灰尘和砂砾、满室的冰柱。很快其他支援的前辈赶到,A班其他的人被分散在其他各个点上,情况有好有坏——耳郎通过无线电为他传来相应的指示,让他停止继续追击。
“可是那两人……”
“已经有人过去了,任务优先!”
“……我明白了。”
饭田没有再争辩,他服从了统一的指挥,跟着前辈继续进行仓库窝点的清缴任务——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情此景实在是过于眼熟了——他绕过一根坍塌的冰柱,暗暗祈祷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失控。如果有人能比他还要快的赶过来的话,他考虑了一下,觉得大概会是被安排在这栋双子楼另外半部分的绿谷。
这么一想起不是更加“情景重现”了吗。饭田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给自己打气道,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援。

冰壁破碎的那一刹那,轰刚把爆豪按倒在一边的地面上,他侧对着那个碎裂的口子的是只能放出火焰的左半边身体。不能使用火焰,敌人尚未出现在视线里的情况下贸然使用大面积的攻击只会熔断剩下的冰然后被彻底埋下去——轰的动作停滞了数秒,这是致命的空挡,冷汗爬满了他的背脊,令人崩溃的紧张感几乎将他的神经麻痹。

“别这么害怕啊小子,我不是来找你的。”阴影里的人开口了,是一个成年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轰猛地正过身体,看见他黑色的宽大的兜帽和捏在苍白手指之间的烟盒。“这样吧,我们私下里解决这个小困境好么?”他说:“你把他给我,我放你离开,怎么样?”

“你……”
“放屁!”
爆豪突然在这个时候痛骂出声,轰回过头去看到他正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颈上的皮肤透出不正常的粉色。
“你到底怎么了?!”轰僵在原地,他原本是想要后撤与敌人拉开距离,可是现在背后这样的一个人却仿佛比敌人还要棘手,空气变得黏稠而扭曲,仿佛要将他窒息一样——他无法分析目前的处境,只觉得糟糕透顶。

味道。

电光石火之间,这样的两个字眼像惊雷一样劈进他的脑海里,是味道,那个不久之前他曾经闻到过一次的味道,现在浓烈到几乎窒息,并且甚至有愈演愈烈之照。

“啊,我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那个看不清脸的敌人这样说着,轰能听到他愉快上扬的尾音,压抑的兴奋感让他的声线微微扭曲。“跟他说的一模一样,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应该还没有发过情吧?我想要他。”
轰皱起眉,透明的霜在他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凝结:“我很不喜欢你的味道。”他冷冰冰地看着对方,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寒冰反射出的幽光,“有股下水道里老鼠和苔藓的腥气。”
“彼此彼此,我何尝不是一样呢,Alpha太多了,对于我们而言太多了,所以不需要你。”他握住烟盒,发出沙哑疯狂的低笑。
“你……”
“阴阳脸,退后。”
爆豪在这个时候忽然伸手握住轰的肩膀——他掌心不正常的热度透过手套和战斗服触及到对方的神经,轰身体抖了抖,险些将他打开。
“……你不要逞强了,现在”
“闭嘴给我看你的脸!”爆豪低吼出声,他很想做出一副威胁的表情,但是失败了,只用刘海遮挡下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轰的脸,这样看了短短数秒后他撇开这个茫然的伙伴,却抬脚迈向危险的敌人。
“一脸蠢相。”
他喃喃自语,咧开嘴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说到底,不利情况都是一样的。啊?那边的某位混账路人Alpha呦……”
“你现在,也腿软了吧?”
“垃圾。”

轰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爆豪在做什么,他或许该庆幸此时此地没有镜子,只是一边冰霜模糊的反射还是映出了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这就是刚才爆豪所在观察的东西,Alpha即使是服用着抑制剂也会被Omega所影响的证据。

他没想到,可谁又能够想到呢,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不择手段地寻求胜利,连自己Omega的身份也可以利用。

爆豪的掌心发出一声爆响,他将自己猛地推向敌人。轰被这狭窄空间里的破空声震的心脏发颤,他觉得混乱而烦躁。地面和墙壁有不堪重负的预兆,轰咬咬牙踩出细密包裹的冰层将半栋楼覆盖住。敌人敏感地后撤出爆豪笼手的攻击范围——就如同爆豪所说的那样,脚步不稳。他气急败坏般地捏紧的手里的烟盒,刹时整栋楼都颤动起来,轰听到连续的爆炸声,整栋楼开始危险地倾斜。

“混账东西!”爆豪发出一声低吼,轰一只手扶住承重墙,冰脉沿着建筑物的外壁向下。“不要被他影响!”他大声的冲着爆豪喊道:“阻止他个性再次发动,就是我们赢……”

轰隆。

这一次剧烈的冲击从外向内袭来,挟裹着的不是火药味而是强劲的风。

“我来了!”

看见绿谷出久的那一瞬间,轰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这样大喊出了声——

——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同情景重演,数天前好像也是一个差不多的场景,砂砾、灰尘、摇摇欲坠的破败楼房,冰河、非常情况和冲进这之中的被个性环绕包围的绿谷。

只是那一次的绿谷在闯进爆豪的视线后很快就被他抬手发出的巨大爆破的震飞了出去——“所以我觉得那个时候爆豪之所以能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可能主要还是想炸死绿谷。”上鸣在和峰田交换了意见后这样笃定的说。

而这一次他没有。

爆豪一眼都没有看他,他赤红色的眼睛死死地锁着他的敌人,而那个之前还无比嚣张,对他们满是轻视的家伙此刻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样瘫坐在原地,他沉重急促地喘息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这个脚步已经踉跄不稳的少年人拖着摇晃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手掌里橘色的热量聚合。
“真是恶心……我他妈就跟你说吧……”
爆豪扯开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笑”来——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不利条件、都是一样的!”

他总是令人恐怖的聪明。

轰鸣声爆响,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场爆炸,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轰用一只手臂挡住迎而来的烟尘,呼啸的劲风中他捕捉到爆豪最后的一句话,他说。

——……没有输,永远不会。

轰拨开淡灰色的烟尘,看见已经昏厥过去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敌人和站在已经同样倒下的爆豪身边的绿谷。“嗯,是的。”他看着同样灰头土脸的绿谷面对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爆豪脱力一样的跌了下去,喃喃自语着:“因为这样才是小胜啊。”说完他擦了一下眼角的血痕——轰这才注意到绿谷身上破破烂烂的样子和几处明显的伤痕。
“你还好吧?”
“嗯,没事的。”绿谷苦笑着摆了摆手,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按着耳朵里的微信通讯器试图获得联络一边作势要把爆豪也从地上拉起来,轰向前走了一步,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帮忙架起爆豪的手臂,结果这只普通伸出的手却在半途中被绿谷的手肘轻轻一撞,尚未来得及触到什么就落空在了一旁。
“……绿谷?”
“没关系的轰同学。”绿谷还在冲着他笑,灰尘混合着汗水从他额头上淌下来渗进还留着血痕的伤口里,轰看着绿谷因此而有些痛苦地挤了挤眼睛和鼻子,看他把爆豪的胳膊架起来,然后伸手捞过他的身体。
“没关系的,我来就好。”

他这么说着,理所当然的大度。

很快警署的支援人员赶来将嫌疑人进行收押,有人从绿谷那里接过了爆豪,在给他简单测了测脉搏后轻声嘱咐后勤人员准备注射型抑制剂。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绿谷在众人的问询中不太好意思地蹭了蹭脸上的灰尘。
“对了,你还好吗轰同学,有没有也觉得不舒服。”绿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走过来问他,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任务前按时吃过药,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就好……他们说小胜有发、发……征兆,小胜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个状况,他不是会出这种纰漏的人……”
轰听着绿谷自言自语分析总结各种细节,把视线撇开到一边。
是啊,他不该会犯这种错误。
轰用一只手捂住口鼻,一时绷紧的神经在此刻垮塌下去,他垂下眼帘,眼神疲惫不堪——现在这股味道只有他能闻到,他终于能分辨清楚的、爆豪的味道。

是血与火的味道,是太阳燃烧的醇香醉人的味道,深渊一样危险又炙热的味道,让人几乎情不自禁地想要跌坠进去。

轰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惊愕的看着它,并非出自于恐惧或其他莫名情绪,他的脑海中几乎空白,但是身体却无法控制——只能归咎于疯狂暴涨的肾上腺素。

“对了,轰同学。”

不远处又有人招呼绿谷过去,似乎是其他区域也陆续顺利收队,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跑了回来:“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他恳切地看着轰。

“如果以后小胜问起来,就说直到最后都只有轰同学在这里好吗?就说我被敌人缠住了,从来没有到过这边。”

轰沉默了下去,这一次他难得的没有立刻回答绿谷的话,直到对方再一次尝试唤起他的注意力:“轰同学?拜托了。”

他这才迟钝地点点头,无言地应了下来。

TBC……
——————
我只能说……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我好像神经病一样瞎jb添的虐都是后续有用的……【捂脸

写出久出来抢人头真的很搞笑,他在我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是这种定位了,就像轰本篇里说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本章字数1w+,真的是无比的拖拉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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