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的三串儿

【轰爆】命运的引线 02


*一点都不理性的理性abo
*原著背景+我流abo特殊设定
*俗
*轰爆,内含怪异的出(—>)胜;对此请务必报以宽大的心胸,反正也没法把我的头按在键盘上摩擦。
*以上ok?

————————


.2.药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小片暗淡的天花板。

床的周围环绕着帘子,黑暗因此而更加浓厚,仿佛要将人扼死似得沉重起来,爆豪看着头上那一块映着淡淡冷光的天花板好大一会儿,向着一旁伸出手,手指拨开环绕的暗,一道月光就从那一小块被撕开的缺口露了进来。

他按住自己腹腔的位置,里面传来的隐隐绞痛感让他烦躁不安,半个小时前他按过一次呼叫铃,一位女护士来为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并进行了症状记录,最后在离开前柔声地安慰他这属于正常的反应,如果实在觉得无法忍受她可以为他开些缓解疼痛的药。爆豪拒绝了药物,他大概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会干涉和麻痹神经反射的东西他一向敬谢不敏,罐装饮料里咖啡因是他所能允许自己在非紧急情况下所能接受的最高限度,护士小姐对他坚决的态度表示了小小的惊讶:“就算是作为雄英的学生这个理由也是蛮少见的呢。”她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含蓄的呵欠,“你还是学生呢,不需要总把自己逼得这么紧,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要选择接受帮助比较好吧。”
“毕竟正是为了对抗疾病,药物才会被研制出来啊。”

爆豪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于是半个小时后的现在他依然清醒着,并因为身体内诡异的翻搅感而感到不快和恶心,难以入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事都不顺心。

赤红色的眼注视那一小块青白色的月光,心中反复咀嚼着熄灯前看的手册里的那些内容,咀嚼着那些陌生晦涩的词汇,然后恶狠狠地将它们吐出,仿佛这样就能将现实践踏在脚下一样。

然后继续等待,等待黎明的到来。



“昨晚休息的如何,今早再采一次血液样本,身体没有不适感的话你们也不需要停课了。”

第二天清晨早早地便有人来病房叫醒他们,为了采集到符合要求的血液样本两个人没有吃喝任何东西就被赶进了采样室。治愈女郎看着助手给两个人抽完血,两个明显表情都有些迟钝的少年各自低垂着头,仿佛都还陷在梦里。
“没有休息好吗?”
“我的话,有点不适应床。”轰按压着采血后留下的针孔,偏过头去看向爆豪:“你呢?”
“……就那么回事,用不着你来问我。”爆豪很快把消毒棉球扔到一边的回收箱中,他背对着轰把袖子撸下去,不管是口气还是动作看上去都十分不友好。
“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吗?”
治愈女郎看爆豪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掉,她摇了摇头,把视线投向还没来得及走掉的轰:“那孩子看上去格外的焦躁。”
“没有。”轰低头思索了一下:“应该吧。”
“昨天我也想跟他商量来着,但是他没有理我。”
“唔……”治愈女郎敲了敲扶手:“真是个难懂的孩子。”
“你们的制服和书包已经拜托班主任帮你们弄过来了,等下吃完早饭后就去换上直接去学校吧。”
“好的……麻烦了。”
“还有那个叫爆豪的学生。”治愈女郎对着一边笨手笨脚整理着样本的实习医生说到:“既然他们两个现在无法沟通,就由你去通知他吧。”
“哎?”
对方苦着脸指了指无论怎么打理都没有办法掩盖住的那一块烧焦的头发试图反驳,但还是被无视掉了。


雄英教学楼,1-A。

"真是不走运啊,不对,其实也挺走运的吧?"

上鸣把手撑在爆豪的桌面上——自从爆豪和轰一前一后来到教室,班里的人就自动自发地分成了两拨将他们分别围住——他没心没肺地喋喋不休道:“昨天晚上我和切岛回去后查了哦,你肯定要成个Alpha啦,不觉得意外的合适吗?”

爆豪给了上鸣的小腹一个右直拳,教室后半部分是另一群人围起来的包围圈,圆心的正中坐着一脸平和的轰焦冻。“太好了呢小轰,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梅雨歪了歪头,把视线移到不远处爆豪的背影:“小爆豪也是,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谢谢。”

“不需要。”

“嘴巴不要这么坏嘛小胜。”上鸣把下巴搁在爆豪的桌子上,他半蹲在原地,一只手还在揉搓着刚刚被击打过的肚子,“网页上说除了激素水平不稳定,A的战斗力和身体素质是有明确数据显示会变强的,你以后岂不是要比现在还暴力。”

爆豪瞪着他,周身的嫌弃几乎快要具现成形:“网上的东西你也信,白痴吗?”

“算了算了,”切岛一手按住爆豪的肩膀一手去推上鸣跃跃欲试、不断向着讨打的方向前进的脑袋:“总之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就好嘛,昨天治愈女郎说的那么严肃,又是疾病又是变异什么的,把我们吓坏了。”

“……大家回去后各自查了好久资料,虽然感觉做了不少无用功,但是没有什么大事真是太好了。”轰桌子的两边分别挤着御茶子和饭田,班里的气氛随着几个活跃分子的叽叽喳喳变得热闹,在这一片浮躁中绿谷冲着他笑:“真是太好了,轰同学。”
“谢谢,我没事。”轰对着他和身边的其他人点头示意,他下意识地着把视线投向绿谷与饭田之间的缝隙,接着——
“说起来,轰同学?”
绿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开口说着一边向着左边移动了一步,这个动作看上去即谨慎又随意,仿佛只是为了绅士地为旁边正在一起说话的御茶子和梅雨让开空间,轰抬起头来看着绿谷的脸,现在他的视线完全被绿谷的身体截断了。倒映在眼中的是一大片逆光的影,影主人脸上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混杂着巨大的好奇。轰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奇妙的违和感,但阴影阻挡着他,他无法看清。

“治愈女郎说了些什么吗?还有已经能够确诊了吗?接下来的校外活动不会耽误吧?啊,我过分好奇了,实在对不起……”

绿谷双手抬在胸前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一边慌慌张张地比划着,过分的友善和冒失的关心混合在一起,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十分“绿谷”的样子,仿佛刚才一闪而过的突兀只是错觉。

在障子的旁边,峰田坐在不知是谁的凳子上撇着嘴,似乎是因为刚才又得意忘形地说了不该说的什么话被女生驱逐出了交流圈——“我对此可不抱什么积极想法哦,”他不满地自言自语,带着被驱逐的怨气和被强制闭嘴的委屈:“别忘了毕竟还有0.03%的……”
然而他这独白式的碎碎念紧接着被教室门打开的声音所打断,伴随着相泽老师“都回到位子上去,要上课了”的声音,众人散开,那一大团的浮躁就这样被打碎成粉末和烟雾,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雄英校医院。


“……注意控制由于激素分泌紊乱而产生的一些情绪波动问题,嗯嗯。”

实习医生——似乎出场戏份已经多到无必要了——无聊地翻看着书柜里塞的乱七八糟的各种疾病防疫手册:“我说前辈啊。”他摇着手里那本刚刚翻看过的一本手册对着一边同样在休息的护理人员问道:“为什么这里有关第二性别的手册只有《Alpha分化安全注意事项》?昨天治愈女郎前辈也只给了他们两个这个呢。”
“因为没有《Omega分化安全注意事项》啊。”做前辈的撑着脸浏览者手机网页,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不要说东京,整个本州岛有公开记录的200名分化者中Omega也只有两名,本来就是3%再乘1%的稀有率,要怎么参考编写手册啊。”
“唔……”
两人正这么说着,桌子上终端机的指示灯忽然闪了起来——“出结果喽,你去拿。”
“好……”做后辈的随手放下了手册,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 ……


相泽收到来自三号校医院内线的紧急联络的时候,第二节实战演习课才刚开始不到二十分钟。
他刚刚打开内部通讯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就感觉脚下一震,紧接着整个场地都地动山摇起来。
“……出什么事了?!”
通讯起器的那一头的人因为这不同寻常的声响先一步发出了不安的问询,而相泽看着不远处的演习场内部拔地而起的、几乎要冲破USJ穹顶的巨大冰川,暗自咬了咬牙。

十五分钟前。

“围困—反围困训练。”相泽对着换好衣服装备的众人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在极端条件下被敌人围困——或者是围困并捕获敌人的训练,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同学组成敌组,其他人为包围组,敌组目标是突破包围来到安全区,包围组则负责将对方完全压制,这样来进行对抗。听明白了的话,接下来由我念出名字的同学来作为敌组。”
“明白!”
回应他的是一片年轻而充满自信的声音,最后按照相泽的分配,由轰、爆豪、切岛和常暗四人组成的敌组现进入场地隐蔽,由A半其他人分成两队组成包围组。

“还真是攻守兼备的敌人啊。”
随着训练信号响起,后出发的包围组从不同入口进入场内,障子作为负责侦查工作的人一边尽责得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这么感叹。
“……话说让那两个人相处,没问题吧?关于生病的事情什么的还完全没搞清楚嘛。”芦户一边小跑跟随着队友向着目标建筑物靠近一边走神地嘀嘀咕咕,因为知道这是与上课内容无关的担心,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应该没问题吧,虽然爆豪同学很容易生气,但是毕竟还有那个冷静的轰同学在嘛。还有常暗君和切岛君。”日丽掩着嘴同样小声地回应芦户的话,两个女生走的很近。
“不要分心!”跑在最前面的饭田稍稍提高了声音回头对着她们提醒道:“虽然担心同学,但是不能因此干扰到上课的时间,不然演习训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对方是那两个人,他们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弱者啊。”
日丽笑了起来,“是的!”她元气满满地回应道,仿佛是受到了饭田这番话的影响一下子振作起了精神。此时的无线电传来在入口处与他们分开包抄的另一队人的声音,发来联络的是耳郎:“这里是B队,我们即将到达指定地点,大约十秒后开始对敌人的镇压行动。”
“A队收到!”饭田压低声音回应道:“十秒钟后我们将同时配合展开捕获,注意配合……”

饭田的话并没来得及说完,因为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在此刻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下一秒在日丽和芦户来不及压抑住的惊呼声中,一道巨大的、呈放射状喷薄而出的冰川掀翻了建筑物摇摇欲坠的破烂天花板,伴随着从目标地点传来的吼声:“你冷静点听人说话啊!”
“……”
“……”
“刚才那个声音是,轰同学吧?”
“……好像是的。”
“那他这是,”日丽呆呆地比划了一下眼前冰川的规模:“他这是叫谁要冷静点呢……”

最终这次训练匆匆落幕于一场意外真实又混乱的突发营救活动,据记录这是校史上自一年前敌联合突入USJ事件后第二次由于大型意外终止授课。此时此刻相泽看着眼前这般烟尘四起、冰屑迸溅的壮观景象,只觉得太阳穴的疼痛从左边贯穿至右边。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当饭田小组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籍——虽然本来就已经很狼籍,但是照着他们面门飞过来的烟尘和沙粒明显让情况变得更可怖了。

“……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在其他好奇的同学的再三询问下,最先赶到现场的B小队中的人也只能这样回答:“那个时候的轰看起来就像要杀死爆豪似的,很可怕。”
“还有切岛他们,如果不是常暗反应的稍微快了一点,让黑影推着他们往冰川蔓延相反的方向赌了一把,他们俩可能要被活埋了……”



相泽带着这两位问题儿童和一份训练场的监控录像去到了治愈女郎那里,他把监控录像拷进笔记本中看对方点下了播放键,一开始的场景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没声音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只不过是同组的几个人在作战方案的安排上起了争执,常暗站在一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爆豪似乎是很不快地要和对方划清界限,他做出一个想要转身的动作,切岛在这时候走上前试图做点什么,然后——
“在你看来他这个反应超出‘正常’的判定标准多少?”治愈女郎转过椅子来看着相泽,她身后笔记本电脑上所播放的从训练场临时调取来的监控录像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轰脚下爆发出冰河的瞬间其他三个人惊愕的表情上。
“……三倍以上吧。”相泽干巴巴地回答道。


爆豪和轰并排坐在隔壁的候诊室里,实习的医生在一边整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档案夹一边时不时心绪不宁地往他们俩的方向撇上一眼,仿佛生怕两个人会忽然再掐起来再将他这个弱小无助的公职人员牵扯进去一样。

房间里漂浮着稀释过的药水的味道,还有消毒剂的味道。轰双臂抵着膝盖,他弯着腰,头深深地埋下去看不清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左手神经质一样反复摩挲着着右臂上刚刚化净冰霜露出的皮肤。他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眼前仿佛走马灯一样闪过刚刚在USJ所发生的事故的碎片,忽然失控的惶恐感和焦虑感侵袭着他,而在这一切之上让他觉得更加难受的是,被他所袭击了的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他旁边,周身散发着铜墙铁壁一样的、针对着他本人的抗拒心。

在轰的眼里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一开始只不过是在行动方针上出现了分歧,切岛和常暗甚至还没来得发表什么意见,爆豪狠狠挥了一下一手臂,笼手在两个人之间划过去带着凌厉的风压,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仿佛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靠近他。然后……

“爆豪。”他尝试着让自己开口:“我很抱歉。”

而如同所预料的那样,爆豪没有搭理他,他所做出的仅有的反应只是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结果触动了嘴角的伤口,他疼得眉毛一抖,还没来得及稳定下来的气息愈发的乱了,仿佛一呼一吸间都带着刀锋。轰攥紧了手臂,因为听到对方喘息间不自然的颤栗让他终于结束了鸵鸟般的举动,把脑袋从沙地里拔了起来:“你……”

“没事吧?”

刚刚一直回避的实习医生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抱着椅背靠了过来,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嘴里的棒棒糖,下巴搁在手臂上:“不过你们确实也太能闹腾了,尤其是你。”
他这么说着,结果抬头对上爆豪有些危险的视线,受到惊吓一样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停不下嘴里的抱怨:“别这样瞪人啊,太凶了。”

爆豪发出了一个掺杂着威胁和疑问的单音来强硬地回应对方的批评,但是这段谈话并没有就此继续下去。
“轰,你进来一下。”
相泽的手里拿着大量的文件夹出现在门口,他打开一边一间空着的诊疗室的门做了个手势,视线在坐着的爆豪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又落回到轰的脸上:“我们谈谈。”



“就单刀直入地说吧,你被确诊为分化期的Alpha。”

诊疗室,相泽将一叠资料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示意他不需要急着去接。

“……Alpha。”轰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在有些神经质地攥紧之后又慢慢松开,他开始有些神经质地深呼吸,粗砥的气息声难熬的回响着,好像直到现在才终于开始觉得紧张。

——所以结合检验报告的结果和之前他们两个表现出来的状态,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完全在意料之外。

相泽看着眼前的轰,刚刚与治愈女郎的交谈回响在他的脑袋里。“刚才在USJ的那场训练里,不管是从同学的目击证词里还是监视录像里,都显示出你攻击了爆豪。”

——……这种由于激素造成的互相吸引究竟会作用到一个什么地步我们都很难想象,但能肯定的是那不是一个能够用理性思维来衡量的程度。对于爆豪那孩子而言,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轰的下意识的回避和反常的拒绝其实是出自于身体本能一样的自我保护。

“……是的。”

——而轰作为一个Alpha被对方单方面拒绝交谈和接近而积攒下来压力,最终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都不意外。

“之前给你的手册有阅读过吗?”
“读过。”
“作为你自己的话,能理解之前的这场骚动产生的理由吗?”

——但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所以无法理解现状。

——这个孩子……

相泽抬起眼睛看着对面的轰。
“……我很抱歉。”
他看着轰这么说着:“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个优秀、又在有些时候分外迟钝的学生顿了顿,接着轻声地、犹豫不决地将剩下的字词一个一个地拽出咽喉——
“……只是,想让他‘等等’而已。”

——自己压抑了自己的渴望。



爆豪一个人在候诊室。自从轰离开他身边之后,他又能正常呼吸了。

他靠在浅色的靠背上,双臂自然的垂下去落在座椅面上,手掌上翻摊开,显现出一副毫无防备、认人宰割的样子,脸上却满是傲慢不近人情的神态。这样的他微微抬着下巴看向窗外,有风扯着乔木枝叶发出簇簇的声响。
“你现在看起来真矛盾。”坐在他一旁的实习医生还在乐此不疲地试图向他搭话,他看着他的眼神叫爆豪觉得不快,小心翼翼里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还偏要自以为聪明地在上面再裹一层坦荡,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曾经某个恶心了他小半辈子的废柴——不必再提——于是他更加露骨地瞪着他,希望他收敛甚至滚蛋,不过对方那莫名不怕死的破心思此刻明显占据着上风,爆豪尚且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对方配以如此强烈的好奇心,甚至整个人都变得和之前那个公事公办的、不太想跟他扯上关系的闲散人士不一样了。

“对了,是不是那个同学,”他还在自以为是地说个不停:“你好像很……”——话到这里他刻意停了停,最后换了个听上去比较中性的词语——“抗拒他。”

然而随着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周边的氛围突兀地急转直下,仿佛有看不见的野兽在阴影中暴起亮出了獠牙,这一次这位不识眉眼的实习医生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他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抱歉,悄悄用脚把自己推远了些。

所幸这尴尬的光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隔壁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轰走了出来,他看上去脸色发暗,好像心情过分低落。实习医生也转过去看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招呼一句就被对面霍然起身的爆豪吓了一跳。爆豪的表情全隐在额前的碎发和竖起的运动服领子里,他转过身走向轰背后的房门,在这一刻整个房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他们两个走向彼此,在应当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爆豪忽然毫不避闪地狠狠迎了上去,肩膀粗暴的撞击声打碎全部的沉寂,轰被爆豪的这一个动作带得一个趔趄,身体狼狈地摇晃一下,一旁围观着的医生也忍不住跟着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多事地为这场无言的挑衅配着背景音。

轰回过头看他, 下意识的,他甚至张开了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可是爆豪一秒也不肯停留,就那么微微弓着背、倔强地梗着脖子一步一步走向既定的目的地,然后“砰”的一声把多余的视线截断在门板外。

实习医生把脸转回来看向另一位学生,看他站在原地,刚刚展开的手指慢慢地蜷缩回去落在身侧,最后别过脸,让垂下的碎发遮住自己一般的表情。窗外有阳光落进房间里,经过办公台上玻璃板的反射在灰色的虹膜上映出一小块明亮的斑。实习医生把棒棒糖咋得直响,犹豫再三,最后挤出了几句话来试图作为安慰:“那个,不管你在想什么啊,之前那些都不是你想做的,你只是有点情绪化……有点不受控制罢了。”

而面对这种为他开脱般的说辞,轰所做出的反应也只是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并未从中得到什么解脱。“相泽老师说治愈女郎已经安排我开始注射针剂型抑制剂。”但终于他还是抬起脸,平静地转述着两位师长对他的安排,只是眼睛依旧错开对方的视线:“拜托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已经成年、成家了的轰焦冻还是会回想起这个午后,这个阳光过分炙热的、充满了蝉鸣声和消毒水味道的午后,回想起针剂瓶子被掰开的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回想起伴随着针尖踏入皮肤,药物进入血管的那一瞬间的晕眩。

仿佛被丢进了一只巨大的水潭之中,冰凉透明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围的一切被迅速的拉远,色彩和光影褪去,紧接着气味和触觉也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平静,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就连心口的那一点点灼热的暖意都荡然无存,仿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错觉。


爆豪带着好大的动静闯进房间。

相泽坐在原位惊讶地看他,看他背靠着门板,好像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僵硬的肩膀微微发着抖。
“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
短暂的沉默后爆豪也只是语气僵硬地做出了这样一句回答,继而他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完全避开了刚才轰坐过的地方。

而相泽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文件夹上取下几张纸递给爆豪:“先把这些看完。”他说,“第一张是你今早最新的化验报告,最下面是判定结果,第二张是相应的权威认定书和简单的说明,第三页第四页是治愈女郎刚整理的医嘱,剩下的是一些补充资料,由我筛选过的。”
“我希望你先看完它们,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这已经是他思考了许久之后所能想出的,目前为止最稳妥的方法了。

相泽观察着爆豪脸上的表情变化,看他从一个原本十分烦躁,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恼火的状态迅速地冷却下来,看他的瞳孔随着阅读的视线逐步下移而透露出越来越多的不可置信,然后崩溃一样的缩紧,所有的情绪化和鲜活的生命力在那一瞬间像潮水一样在这个少年人的身上迅速褪去,仿佛时间和呼吸一齐停止一般,爆豪在第二页资料上花费了将近十五分钟,而相泽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直到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爆豪终于开始翻看第三页,此时的他像是已经恢复了冷静,手指稳定,行为动作一丝不乱,相泽看向爆豪的脸,发现他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深渊一样的平静。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太过明显的对比让相泽无法对那个曾经出现过的崩溃表情视而不见,但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或许,他想,有时候真的会很讨厌自己在这方面的笨嘴拙舌。

——……情况很复杂,Omega的案例实在太少了,如果是几年前的话,这个情况一旦被确诊后甚至会直接指派负责专员插手强行让这个孩子休学。

此时爆豪表现出的冷静比他表现出任何一种负面情绪更叫人觉得不安,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就只是翻阅着一页一页的资料,仿佛能这样永远看下去。

——……第一性征的变异,被强行赋予的高生育能力,“返祖”回动物一样的发情周期,也不难怪有一部分研究这个课题的专家甚至声称这是“人类的退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命运突然就热衷于一次次地将他高高捧起,再漫不经心地看他重重落下。

如此过分的苛刻,好像非要让他把地狱尝遍才肯罢休。

相泽看着爆豪,看他终于翻阅完了全部的资料,视线抬起对上自己的眼睛,赤红色的眼中透着阴影,宛如晚霞下的阴云,充满不详的预兆。他说——

“真叫人笑不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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