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的三串儿

【轰爆】时间旅行者的英雄


*轰焦冻X爆豪胜己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AU

*字数:1.5w+

*一句话简介:受到了时空旅行个性影响的轰和他的男朋友爆豪。
*以上均能接受者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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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说那天早上有什么不同的话,爆豪在出门前很难得的对他说了一句今天给我注意点。虽然这句话用词方式听起来很像是诅咒或者寻仇,但是轰觉得这是十分难得的招呼,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在出门前从爆豪这里得到这种类似于“路上小心”的祝福,所以他点点头回答:“好的,我会的。你路上也小心。”
而爆豪加倍难得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了微妙的扭曲之兆,而之所以加上这么多的定语形容词是因为轰焦冻自己也不确定该如何解读那种一闪即逝的纠结。

最后爆豪拎上手边的旅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跺的很重并且在关门的时候把门板摔了个震天响,把轰的那句“会给邻居添麻烦”拍碎在了空气里。

这确实挺罕见的,十分钟后轰收拾停当,他一边锁门一边想,爆豪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没来由地发过脾气了。但除此之外这一天的开始其实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英雄焦冻照常来到事务所进行工作,而英雄爆心地则去出一个千里迢迢耗时不少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乐意的差,不过鉴于邀请发起方是曾经实习期指名他的英雄潮爆牛王,更鉴于对方专门发了正式信函表示如果爆心地不肯赴约他就带着全套美发装备亲自来请他——最后爆豪还是屈服了,带上了一肚子不情不愿的诅咒扛着背包并给同居的男朋友留下了一扇被拍出余震的门板。

所以当紧急行动通知下达到他这里,并且在要求英雄焦冻在索敌时要格外注意对方是一个详细能力未知的时间型【敌】时轰依然未作过多猜想,只觉得是要“谨慎”罢了。

直到三十分钟后,他在被被逼入绝境中的对方手中的白色光线射了一脸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是的,事情很严重,十分严重,因为英雄焦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凭空消失了。

还留下了全套的衣服装备和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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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开始只觉得脑袋很痛,然后是眩晕,然后是黑暗。这几种感觉叠加起来就像是有人把他蒙着眼睛丢尽了一只全自动滚筒洗衣机里然后开始转,并同时往他的脑袋里塞了一百只螺旋桨。
这样极端的感官体验大概过了将近十秒钟,轰觉得自己重重地落到了什么地方,不算太痛,大概是从一两米这种高度坠落下来的。嗅到了一鼻子的土腥味,轰呛了两口后挣扎着撑起身体,发现自己上半身光光的。不,仔细看一下,自己下半身也是光着的。

轰顿时觉得自己脑袋里那一百来只螺旋桨好像转的更厉害了。

这是一个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撒了满地,没有风吹过的时候体表温感还可以接受。轰挣扎着跪起来打量四周,他已经不在之前与敌战斗的那个街区了,周围是一圈灌木丛和一小片不算浓密的树林,越过灌木丛能看到一架滑梯和小半个沙坑,似乎是某处的公园。
“我的衣服……”轰把一只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紧,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一点痛苦,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扶上一边的树,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站起来。
“变态混蛋!”
终于这片忐忑的平静被一声嘹亮的童声刺破,捎带着吓得轰条件反射地又半跪了下去。
“又出现了,昨天的变态!还没被炸够吗!”
年幼的索敌者弓起身体摆开了架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手指之间发出噼啪作响的火星和烟尘,隔着一道灌木丛与他对峙着。
“……爆豪?”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轰的脑袋里那些疯狂旋转的螺旋桨一下子停了,那感觉就像是回光返照了一秒。轰急忙又往树干后面藏了藏,隐蔽起自己那特点过于鲜明的头发。“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是第一次出现……”
“说什么唧唧歪歪的梦话呢变态混蛋!”小孩子手里的火星炸的更热烈了。
“……嘴巴这么坏的话,你喜欢的人不会喜欢你哦。”
“哈?才不需要呢,我只要做英雄就够了!”
是吗。轰觉得有点受伤,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差不多同样这个年纪时候的、以及已经很多年之后某个时期的自己,然后决定原谅因为年幼爆豪无心的说辞而造成的这一点小小的不愉快:“那好吧。”
“那好吧是什么意思啊,变态混蛋。”
“小孩子不要随便管别人叫变态。”
“你光着屁股呢!”
“………”轰难得的哽咽了几秒,一大一小两个人之间微妙地沉默了起来,等他终于调整好心态又抬起头来,发现那个金黄色的小脑袋居然还在灌木后面。
“你不跑走吗?”轰有些奇怪地问他,并且在这一句话的功夫里潜意识地接受了自己是变态的这种设定。
“我为什么要跑走啊,再说变态有什么好怕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轰想解释点什么,话才说了一半就控制不住地轻笑了一下。
“喂你在笑什么!”说不好是敏感还是敏锐的小孩立刻提高了声音叫喊起来。
“不,没什么。”轰这么说,但是一说完就感觉到这样的说辞一定不会对这个人管用,不管对是N年后的爆豪胜己还是N年前的爆豪胜己,于是他补充道:“就是觉得,真不愧是你啊。”
小孩子的自尊心被这种说辞微妙地满足了,于是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大度地表示了接受。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啊?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啊?”这个很有恶人潜质的孩子相当顽固。
说实话,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轰对于“爆豪能答应自己的请求”这件事并没有没多大的信心。因为他自己都很难相信爆豪在幼年时期会是个热心肠的好少年——还能好到会帮助一个连脸都不知道的裸奔成年人,果然他说出的话也没叫轰失望,这孩子超级顽固。轰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那么接下来比起撒谎还是使用贿赂的方式吧,对待这样的小孩子的话,应该用的贿赂道具是……
“如果你帮我的话,我就跟你说一些欧鲁迈特的事情怎么样?别人都不知道的那种。”
“……真的?”
居然真的动摇了。
“真的。”轰从灌木丛上方伸出一只手:“这是我的个性,你看。”言毕他的掌心中燃起一朵烈焰,翻腾了一下后轰将它熄灭掉,接着说道:“我们家有一位长辈也是这样能力,你应该在电视上也看到过他,同为英雄的话自然会跟我们说起很多关于欧鲁迈特的事情。”
“嗯?嗯……哦哦!”轰从灌木丛枝叶间的缝隙看出去,看到小孩子在短暂的纠结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安德瓦吗!”
作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这头脑真不赖。轰这样想着,并且选择性过滤掉了某个名字强迫自己绝不再想。
“好吧,那你要我帮你什么。”小孩从地上跳起来,双手叉腰地直面着灌木丛,轰赶紧又往一边躲了躲,以免叫对方发现自己颜色特殊的头发和脸上的伤疤。“麻烦你从你家里拿一身你父亲的旧衣服借给我可以吗,坦白地讲,我现在有点冷。”轰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地确认了一句:“会很难吗?”
“小菜一碟。”对方自信满满地说道,似乎对他的顾虑十分不屑,然后他转身跑掉了,一边跑着一边还回过头来冲着他叫喊:“你给我乖乖地等着啊!”


**

爆豪是在上鸣电气近似于癫痫发作的疯狂笑声中知道“英雄焦冻当街遛鸟”这个个性事故的,并在切岛后续的补充中慢慢被告知全了关于某位敌联合成员名为“时空旅行”的个性。
根据当时工作人员到记录,英雄焦冻在消失二十分钟后毫发无损地又出现在了他消失的那个地点,当然是全裸的(别再强调这点了)。后来根据警方的配合审查得到反馈,这个敌人的个性是能够将被自己放出的个性覆盖的人放逐到其他时间流中的“时间旅行”,但当时被逼入绝境情绪失控,放出的程度没有加以控制,所以他也不知道轰焦冻接下来还会进行几次时光旅行。

“总之就是发动起来的时候会只把人的身体带往其他的时间节点啦,所以裸着穿越裸着穿回来,轰还是蛮临危不乱的,很够爷们!”切岛这么挽尊。

而爆豪,不论是按照上鸣的猜测还是切岛的推断都应该质疑、暴怒、然后把人臭骂一顿的爆豪,却冷静且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他们全部的说辞:“知道了,就这样吧。”

简直像个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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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现在正在浴室里把自己腿脚上沾到的泥和枯枝落叶清洗掉。

他被事务所和警署联合下达了休息令,在对这个敌敌能力进一步研究透前他最好不要擅自出家门,以免大庭广众引起骚乱或者针对于他个人的危险。轰答应了,于是他在处理完后序手续后回到了家,坦白地讲一路上他还有点心有余悸,生怕在哪一个瞬间自己又裸穿了,不过万幸的是一直到他回到家、洗干净澡甚至一个人吃完晚饭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除了身体没来由地变得异常疲倦以外。
轰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副作用,并决定今天还是早点睡下比较好。躺下的时候他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想,如果爆豪在家里就好了,虽然他八成、不,肯定会损人骂人,但是总能帮他拿主意。
这天晚上轰焦冻做了一个不太轻松也并不讨厌的梦,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还是全黑的,枕头旁的钟表发着一点蓝幽幽的光,他摸过来看了一眼,凌晨四点五十。轰还有点困意,他盯着闹钟表盘上那一点荧光呆滞了几秒,直到脑袋里又一次毫无防备地被一种并不陌生的痛感穿透。

下一秒,天旋地转。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看见比他自己概念中还要远上好几倍的、但是真的不算陌生的天花板的时候,轰焦冻坚持到现在的除了面对长跑、上楼梯和爆豪以外一直波澜不惊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崩溃的前兆。
他当然认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雄英宿舍的一楼会客厅。当然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现在全裸着躺在曾经母校宿舍一楼会客厅的长沙发上。
轰焦冻坐起来,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有些冷,可能是到了秋天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然后在左顾右盼的当口里发现了一条搭在沙发一角的毛毯。
简直是太走运了,轰考虑了大概只有两秒钟左右的利害关系就伸出手把毛毯拽过来裹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他才感受到这块黑色的毛毯上居然还残存着一点尚未散去的体温。
轰的脑海中忍不住又开始(无声的)警铃大作,他环顾了一下周围,一切都是黑色并安静的,这个客厅内的陈设并不算复杂,两套组合沙发和一组柜子,再加上壁挂电视就是全部,沙发背后是通向电梯的走道,从柜子的旁边拐过去则是通往小料理室和清洁间,轰还记得那个料理间里有两个冰箱和一组炉灶,夏天的时候女生们经常往里面冻各种口味的饮料和雪糕。

“你他妈怎么连肉蔻都不知道啊!”

这道刺破了好几堵墙壁和至少十几米距离的怒吼声出现的十分突然,虽然音量已经被削减了不少,但是仍然叫轰慌张了几秒——这个地方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完全没有办法躲藏,况且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已经过了好糊弄的那个年龄段。
该怎么办,要往橱柜后面勉强藏一下吗,但是只要有人一回到客厅肯定立刻就会被发觉。在轰胡思乱想身体僵硬不知作何行动是好的这几秒钟里,又一个声音在迟钝了片刻后温温吞吞地跟着传了过来,只不过这个声音的主人没有提高声线,情绪也不那么激动,所以模模糊糊的,轰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

“所以说给我撒均匀点啊混蛋!撒上了以后才能喝啊!”

直到暴躁的吼声第二次传到他的耳朵里,轰的脑海里终于电光石火地那么一闪,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回到了什么时间,又是撞到了哪件事情。

事情起源于第二学期的某个双休日,虽然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想要吃东西还是口渴,或者只是单纯的睡不着,那天晚上的轰焦冻从房间出来坐电梯下到了一楼,一路上静悄悄的,他走过同层的几个人的门口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在等电梯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一边墙壁上的电子钟,这才发现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一楼的大厅里也很暗,没有一点光源,这是理所当然的,前提是如果客厅里确实没有人的话。
轰并不清楚灯的开关究竟在哪个方向,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漆黑一片的走廊,最后在客厅的入口处站住,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困惑的眨了眨。

他看见了爆豪。

爆豪斜坐在沙发上,侧对着他的方向,身上的颜色几乎和沙发与客厅昏暗的背景融为一体,应该是穿了深色的衣服或者盖了深色的毯子。轰站在入口的位置进退维谷,爆豪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他没有改变眼睛看向的方向,还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那天的月光格外的明亮,从宿舍外面经过玻璃窗透进来,映在地板上形成一小块亮堂堂的方格。
这就是轰对那天晚上开始所有的记忆了,爆豪后来注意到了他,接着一张嘴就又是叫他不明就里的暴躁呼喝,虽然比起以往这一次这个声音听上去要更闷沉沙哑,好像带着很重的鼻音,还有就是轰觉得刚才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爆豪看上去有点迷茫、有点难过。
“你感冒了吗?”
“啊?别总是那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跟我搭讪啊半边脸混蛋!”
“最好还是不要吼了,你嗓子本来就哑了。”
“那你就赶紧给我从这里消失。”爆豪不耐烦的摔开他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留下一句不客气的逐客令转身往料理室的方向走过去。
“可是我也睡不着,因为睡不着所以才……”轰一边解释一边跟上了爆豪,果不其然又听见了一声不耐烦的咋嘴,即便如此却并没有再响起其他的呼喝声,看样子爆豪的嗓子确实已经痛到了一个极限。

爆豪胜己径直走进料理室,轰焦冻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去,发现流理台上放着几个瓶罐,水池里隔着两个碗还没来得及清洗,爆豪打开一个冰箱的门,又从从里面端出来一个容器。
“爆豪,你在弄什么?”
“闭嘴别管了。”对方没好气地回给他一句话,过了几秒钟后爆豪揭开容器上的那一层保鲜膜,清甜冰凉的味道立刻涌了出来。
爆豪把保鲜膜团成一团扔进一边的垃圾箱里
——“可以治感冒的蛋酒。”

但最后还是这样仔细地对他说明了。

…… ……

“……味道意外的很好。”
“烦死人了。”
“我说的是真的。”
“所以说烦死人了,给我闭嘴喝。”

料理室的方向又隐约传来几句对话,不属于这个时间的轰焦冻裹着毯子躲到一个柜子的后面坐了下来,他忽然不感觉到慌乱了,因为他记的这天发生的事情,结下来爆豪要和这个时候的自己在料理室呆上一阵子呢,不会很快就返回来,只希望足够他身上的能力再一次发动的时间。

…… ……

“呐,爆豪。”十六岁的轰焦冻抱着杯子慢慢啜饮着里面蹭到的清甜液体,冰凉的蛋酒滑过他的咽喉,他不确定这个是否真的对感冒有奇效。
“别跟我搭话。”对方拖着沙哑的嗓音毫不友善地回应他。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了,睡不着觉。”他嘴上道着歉,依然喋喋不休:"因为实在是睡不着所以躺到后半夜,脑袋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从一些过去的事情一直到现在的事情一直徘徊不去。"
"……"
“虽然一直被别人帮助着引导着,但是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弄明白一些事情,这真困难啊,跟爆豪好好相处也很困难。”
“……你他妈是想打架吗?”
“不是的,我并不想跟爆豪打架。”轰轻声为自己分辩:“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来到雄英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不管是绿谷给我展现的事情、饭田的事情还是夜岚的事情,我……”
“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对了,其实还有爆豪你的事情。”
“你再敢提一个字老子就炸死你!”
“好吧,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周围的环境推动着去做事情,虽然也在思考但好像总是不得要领,每次遇到新的情况后又开始犯错……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想努力去做正确事情,我想变得更好。”
“所以说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啊!老子为什么要关心你这个混蛋的心理路程!”
对方把装着肉蔻粉的调味瓶子重重地墩在桌上打断了他话,而轰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早已对爆豪那总是携带着低热的怒意习以为常了一样。他安静了几秒,等身边这个易怒症患者放松警惕重新埋头于眼前的蛋酒之后又一次张开了嘴巴:
“……说起来也是呢,为什么会想要跟爆豪说这些。明明你也根本不会给人什么好的建议,也总是很容易失去耐心。”
“!你这个……”
“但是如果是跟爆豪的话,可以做到一起努力。就算会反复的失败最后也总能找出解决的方法,虽然它可能是很笨拙、很不得要领的办法,但都是由我们自己找出来的。”
“不是因为被谁说教了或者被情势所迫做出的‘正确的事情’,是即使没有所谓的‘引路人’,还是用我们自己的脚走出来的路。”
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深蓝色的马克杯里残存着淡黄色的澄明液体,散发着清甜的香味,像天上的月亮。
“虽然你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他垂着眼睛,放松了背部拱起一个弧度靠在料理台一侧:“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喝。”
"所以,明天还能一起走吗?虽然我可能要花费好一些功夫才能弄懂爆豪心里所想的事情和想要表达的意思。"

爆豪胜己侧目看他,手里握着一只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马克杯,他啧了一声算是给轰焦冻这段冗长的独白划上了句号,接着他又恢复了那副经常示人的目中无人、不知冷暖的姿态,甩下轰独自一人走出了料理室。

“把杯子和锅洗了以后被蛋酒呛死去吧,半边混蛋。”

…… ……

二十二岁的轰背靠着橱柜昏昏欲睡,他的心里一半不怎么担心一半又切实地被各种万一一不留神就改变了过去的猜测填满,这么七上八下之间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极清晰的话,让他没来由的打了一个激灵。

“……喂。”

是爆豪的声音——被发现了吗?轰一下子紧张无措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去感受这份无措,因为下一秒轰的脑袋极为及时地疼痛了起来。紧接着眼前的黑暗像被搅动的墨汁一样在他眼前迅速旋转,他感觉到感官正在迅速地从身体里远离,就连身后传来的声音都模糊遥远了。

十六岁的爆豪站在漆黑的会客厅里,他看着墙边脱落的毯子,他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的气息,橱柜的阴影将对方的身影完全隐蔽起来,他甚至只来得及惊愕了一下,都没来得及问出那句“谁在那里”。
时钟的秒针仿佛凝滞了片刻,黑暗仿佛更浓重了一些,而紧接着的是这一切都飘散了。十六岁的爆豪胜己站在会客厅里,他黑色的毯子散落在柜脚,感冒病菌依旧寄宿在他的身体里尚未除净,客厅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只有月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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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时间旅行来的同样突然。

这一次轰察觉到自己脑袋里开始有疼痛预感的时候他正在吃中午饭,刚吃了个半饱,于是他就在半饱的情况下继续行了第三次时间旅行。等他筋疲力尽、一身污渍地跌回到正常的时间点的时候,一抬头先看见的是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和驼色的松松垮垮的裤脚。
视线再抬高,看见的是爆豪红色的眼睛和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后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回来了啊。”
“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话遛鸟混蛋。”
出差两天半并在第三天上午赶回家的爆豪胜己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旅行包往地板一扔,似乎是轰所中的奇怪个性的消息穿倒了个位老牌英雄的耳朵里,于是潮爆牛王这位通情达理的长辈总算是格外开恩,放作为同居人的爆豪早早回来看一下情况。
"一副丢脸相。"爆豪难得的没有爆炸或爆怒,只是随随便便地在轰面前席地而坐,看他十分疲惫地穿上衣服。
"这次回到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爆豪初中的时候。"轰的头还闷在衣服里没挣出来,说起话来有点瓮气瓮声的:"你那时候还穿着立领制服。"
"这么一说,”爆豪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声音难得的有点无力:“我就记得在国中时候遇到过一次变态来着。”

步入初中一年的那段时期爆豪还能隐约想起来一些片段,那同时也是他跟自己口中的废久,那个自己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的青梅竹马之间的矛盾激化到顶点的一段时间,具体原因他已经不愿意再想,大概总能归咎于废久太过瞧不起人。

事情发生在这段时期的某一天放学后。那天爆豪跟几个同学分开后独自走完最后一段回家的路,他拐过路口那家小时候经常去的粗点心店,在经过店后的那条巷子的时候捕捉到像是什么东西垮塌掉的声响。
对于一般人而言肯定都会侧脸看上一眼吧,这种完全属于条件反射的事情。于是爆豪胜己也没能免俗地下意识向着那个方向一偏头——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在他捕捉到什么东西的前一秒从他视野的右下方掠过一个人影,接着爆豪就失去了视力。
有人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感受到了短暂的温热,然后在伸出手去爆破的时候听见冰块破碎的声响。爆豪感觉到对方用另一条手臂从身体一侧将自己架住向着巷子深处的方向拖拽过去,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爆豪,小声一点,我现在没穿衣服。”
……这他妈是从哪里来又想干什么的变态啊!
十二岁的爆豪这么想着,并且十分诚实地骂出了声:“你他妈是从哪里来的又想干什么的变态啊!”
“都说了不要这么大声!”对方难得地紧张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严厉,接着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在爆豪决定要用嘴咬断这个变态的手指之前又听到他松了一口气似地轻叹:“……至少这次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想起来曾经让自己毛骨悚然到差点吐出来的回忆,爆豪不耐烦地啐了一声,显然对面这个刚把这件事情经历了一遍的家伙也十分不想要谈起这段经。轰换好衣服,他在爆豪的对面学着他的样子也席地坐在木地板上,看爆豪对着天花板和空气漏出一副杀人颜。观察了片刻后他挠挠脸颊向前俯下身去,放松了身上的力道筋疲力尽地趴到了爆豪胜己的腿上。
“要死了。”一边这么抱怨着一边闭上眼睛。
“真是没用。”
“唔……要格外小心地瞒着过去的你是最累的一点。”他闭着眼,用脑袋蹭了蹭爆豪的膝盖:“因为总觉得不管怎么小心你都会认出我来。”
爆豪低下头看着轰垂落在额前的头发,他伸出手停在轰的上方,像是还没下定主意该爆破他还是该怎么着他。但最终爆豪胜己还是把手落在了轰焦冻微微发冷的皮肤上,没有带上一丝火星。
“所以说别给我露出一副丢脸相。”他用拇指按压着轰的后颈,一边顺着骨骼的延伸的方向摩挲着一边嘟囔:“别总是撒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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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爆豪胜己抱着衣服跑回去,但是没找到那个人。

十二岁的爆豪胜己被人蒙住眼睛,他狠狠地把手摁在对方的胳膊和手上,结果只爆破了几块冰——“对不起。”对方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为了上一次的不告而别,和这一次的依然不能叫你看到。”

十六岁的爆豪胜己站在一片黑暗里,感冒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看着柜子边落在地上的黑色毛毯,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是否都是真的。

而他的同学轰焦冻从料理室里走出来,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怎么了?”——这么问着他,一脸的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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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四次时间旅行来临的时候,轰觉得自己已经能完美地应对了,甚至他还能在头痛发生后几秒种的间隙里对着一脸“怎么又他妈的来了”表情的爆豪嘱咐上一句等我回来吃晚饭。

这一次轰回到的同样是一个傍晚,太阳敛尽了余晖只留下西方尽头擦着的那一点点的胭脂样的色彩。轰抚摸着身边一棵树的树干,觉得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还是那个公园啊。他这么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路灯光芒照不到的角落里有谁正背靠着水泥的石柱坐在地上——一般来说都会坐在秋千什么的上吧。轰想,这个孩子肯定是爆豪。
浅金色头发的小孩子把头垂得很低,正用胳膊喝手背轮流蹭着自己的脸,轰隔着一道绿化带靠近了他一些,听见了细细的啜泣声。
这样完全预想以外的状况让他难得的紧张起来,以至于错误地选择了开口——
“你……你怎么了?"他有点无措地问道。
"你受伤了吗?”

后来轰每次回忆起这件事情时还是会重复陷入责备和原谅当时那个冒失的自己的双重漩涡里——总的来说十分纠结。而此时的这个轰则是在小男孩眼泪涟涟的震惊中想着要是能有哪怕一次平和友善的返程经历就好了——然后再一次坠入扭曲的黑暗。带着一点无伤大雅的伤。

“哟回来了啊,裸奔混蛋。”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直到眼前的一切不再旋转后抬起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爆豪胜己。爆豪把手里的手机扔到轰光着的腿边,屏幕被点亮后显示出与他离开之前一致的年月日来,他回到正常的时间流中了。
“嗯,我回来了。”

于是轰对爆豪诉说了这一次的过去的他再回头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一边大喊着变态一边炸了自己的小腿,然后趁自己跌倒的瞬间进一步炸伤了自己的大腿——差点炸到要害的全部经过。
爆豪显然已经记不太清楚这些细节了,他皱着眉头听完轰全部的描述之后嗤笑一声下了这样的评论:“真不愧是我。”
“……这时候应该这么说吗。”
“反正今天你那见鬼的穿越份数算是用完了吧,去浴室把自己搓干净别弄脏地板!”爆豪撑着左膝站起身来,仿佛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似的转身离开了,留下轰一个人默默地撮了撮腿上微微发红的痕迹。算是老天保佑,年幼的爆豪胜己使用出的个性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道都尚显稚嫩,总算是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泥土的双脚,抓了抓头发结果扫下来两片干瘪蜷曲的灌木叶子。

等到洗澡和吃饭两项重要的任务都慎重地完成后轰才有机会放松地倚上椅背,十分疲惫地呼了一口气。“真没用。”爆豪这么说着把筷子放下:“洗碗去,今天是你。”
“哦。”轰站起来收拾碗筷,趁着这个空隙他把双手压在桌面上像猫一样拱起背脊,抻了抻他僵硬的颈椎,这一次这个时空旅行的个性让他身体加速疲惫的副作用格外的明显,轰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理。
“话说起来我这次消失了多久?”
“一小时三十六分钟,自己给我好好记着点啊半边混蛋。”
“啊……”
“又怎么了啊?!”爆豪不耐烦地回过头看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久没听你这么喊我了,你现在就要睡了吗?”轰把叠着的碗筷放下,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已经抄着口袋走到卧室门口的爆豪。
“不睡啊!”
“哦。”

其实说到他们这间公寓的卧室,之前在装修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段轶事,主要是由于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导致的都不想在卧室风格选择上让步——虽然叫略知此次争论内容的旁观者意识到了“原来这两个人已经睡到一起了吗”这样的事情。
总之,最后出现了如下的对话:
“可是我从小一直是睡的日式的榻榻米,不习惯西式的床。爆豪也是因为适应不了日式的吗,那样的话……”
“啊?日式的卧室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适应死你!”
如此这般。

轰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好了碗碟厨具,然后他看了看时间,走进了卧室里。
爆豪躺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被褥都已经被他翻了出来。轰在他旁边坐下,跟他说上午的时候事务所的人来联系,说这个个性需要被消耗干净才行,而且因为是一天只会起效一次的个性大概需要消耗至少五年。
“知道了。”爆豪闭着眼睛回应道:“真烦。”
轰说完这些事情后一时间也再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题,于是他也学着爆豪的样子在他身边躺下,然后翻了个身跟他面对着面。
“这次回去的时候看见了小时候的爆豪,现在想起来在爆豪的过去里,这次才应该是我第一次出现吧?”
“是吗,可能吧,反正都是个变态混蛋。”
“该怎么说呢,”轰又向前靠近了一下,他用额头蹭了蹭爆豪的头发:“虽然跟现在的你没什么变化,但是那个时候的你在哭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谁会一个一个记得那么清楚。大概是跟哪里的龙套混蛋打架了吧,要不然就是被老太婆教训了。”爆豪伸手抓乱了轰后脑的头发,但并没有把对方推开。他让轰跟自己的额头相抵着,两个人的呼吸浅浅地融在一起。


“我消失的时候爆豪一个人留在这边都想些什么呢?”
“随便什么吧。”
“会觉得寂寞吧。”
“不会啊白痴。”
“胜己。”
“……焦冻,啧,真恶心。”
“我也不是很习惯呢。”
“那就别做啊。”
“……”
“呐爆豪。”
“干嘛。”
“爆豪。”
“说话啊。”
“选择了你真是太好了。”
“这话听着真他妈欠揍。”
“你也选择了我真是太好了。”
“……”
“爆豪。”
“又干什么一次说完啊。”
轰抱着爆豪的腰背,他抚摸这具躯体上覆盖着的疤痕和那之下肌肉的纹理,然后在他翘着碎发的耳际轻声低语。

“我爱你。”

**

当轰焦冻第二十五次被迫进行时间旅行的时候不管是他还是爆豪都已经十分习惯了。这一次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十三分,星期六,爆豪看着轰消失掉并留下一地散落的衣服啧了一声,心里一半的焦躁不安和另一半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觉得不舒服极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短暂无趣地发泄后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并转身离开去做其他的事情等着轰再次掉落回来的声响,一如既往。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仅仅过了十分钟客厅就再次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爆豪一边纳闷着这一趟未免也太快一边走去客厅,结果跟那个从地板上撑起身的陌生人对上了眼。
严格来讲这个人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陌生人,不管是他一半红色一半白色的头发还是左边脸上的伤疤,这个人都是轰焦冻,但是不是爆豪胜己所认识的轰焦冻,准确的讲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时间点的轰焦冻。
“你他妈是谁。”
他这么很没有礼貌也没有什么热情地问对方,看对方挺无奈地冲着自己笑了笑。“你好,我是三十年后的轰焦冻。”——这么对自己说到,表情温和又陌生。

“……谢谢啊,坦白地讲我已经有将近二十多年没有再用过这个个性了。虽然一开始是被迫进行时空旅行,但是后来几年穿越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应该是残存在体内的个性被慢慢用光了的原因吧。大概是二十年前我最后进行了一次时间旅行,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使用过这个个性了。”
爆豪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他跟这个来自未来的轰焦冻隔着一张茶几的安全距离,看着对方不太舒服地轻拽着这个时间的轰的上衣领口。
“你刚才说的这些话。”爆豪盯着这个轰异色的眼睛:“是在说你自己将来已经能把这种个性据为己有了?”
“真不愧是胜己啊,一直都很敏锐。”轰说:“个性这种东西以前相泽老师不是说过吗,就像身体肌肉一样,越经常地锻炼使用的就会越上手。二十几年前我最后一次被这个个性影响被迫进行旅行,后来它也慢慢平静下来了。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使用这个个性,我想这一次回去后应该就会彻底把它用干净了。”
爆豪没有接他的话,他依然抱着胳膊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观察着这个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年长了许多的陌生的轰。
“对了胜己,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我饿了。”
“过一会儿就能回去了吧!给我忍着!”
轰发出十分失望的声音:“拜托了。”
爆豪:“……”
十分钟后,爆豪把盛着味噌汤的碗咚地一声顿在餐桌上,冲着年长的轰十分失礼地吼道:“喂!过来吃!”
“谢谢。”对方走过来落座,礼节周全地双手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味噌汤、米饭和临时做好的蔬菜,一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便餐,轰焦冻到是没有嫌弃什么,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味道意外地好呢。”
“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就是普通的食物罢了!”
爆豪觉得眼前的这个轰焦冻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总之叫他觉得很不自在。是因为年长了太多的原因吗?爆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轰焦冻已经是和自己老爸的年龄一样大的存在了,这个认知直接激起了他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的爆豪胜己审视着未来的轰焦冻的一举一动,审视他的眼睛和头发、棱角更加明显了一些的脸和盘踞着一道角度刁钻危险的伤疤的锁骨和颈窝,他的外表依然年轻干练,和经过岁月长久洗礼后融合在一起的成熟心智一起铸成了远远优于同龄段男性身体和姿态的轰焦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爆豪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很老了,这种感觉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透露出来,他看着看着,忽然无所适从起来。

“话说,不叫我焦冻吗?”轰用筷子碰了碰碗里剩了一半的米饭,一如过往的那些年的岁月里,他在每一次沉默降临的时候主动将它打破。
“别说奇怪的话,你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缠人。”
“还是老样子嘴巴这么坏啊……”
“喂。”爆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轰无意义地感慨,他皱着眉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天大的谜团:“把话说开吧,你。”
“你想从我这里寻求什么?”
“……该说真不愧是胜己吗,在防御与进攻的事情上总是一眼能看穿本质。”轰焦冻放下了碗筷,他转过神来表情平静地看着爆豪:“对不起,就像你说的这样,我……”
忽然间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周围的空间开始微妙地扭曲起来。
“时间到了啊。”轰看着自己开始变透明的手指轻皱起眉头,似乎因为是在对抗头脑中的疼痛。“抱歉啦,胜己。”
他这么说着,有些难过地抬眼看他,

二十二岁的爆豪胜己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那一定是非常遥远陌生的事情,他冲着眼前逐渐消失的轰焦冻伸出手,像是想要挽留住他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喂,焦冻。等等……”

“没关系的胜己,没关系的,就是遇到的是这个时候的胜己真是太好了。”

三十年后的轰焦冻着么说这,嘴角带着终于释然宽慰的微笑,直到彻底消失之前,他的眼睛一直耐心、温和、安静地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

轰焦冻坐在一间熟悉的房间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打开了一边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一身衣服并打算往自己的身上套。
虽然是爆豪的衣服,但是应该不会太介意吧——轰这么想,并极力无视了心中那个“不他一定会超介意的”的理智回答。
而在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也借一条内裤的时候右手边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轰难得地额角淌下了一滴冷汗,而房间的真正主人、二十岁的爆豪胜己看起来比他还震惊。
震惊到了手里端着的那个杯子直接掉到地上的程度,反倒是把轰吓了一跳,虽然一打开门发现一个裸男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确实很难不感到惊悚,但是对于爆豪而言这反应称得上是过激了。何况裸男还是他的合住人之一呢。
这一次轰回到了两年前,回到的地点正是他和爆豪第一个合租的公寓。当时的爆豪虽然对他这种“凑什么热闹的有钱人”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表示出过大的反抗。他们两个在这间不大的公寓里合住了两年,普通的合住,直到他们决定要搬家的前一天——轰记得这一天他跟爆豪告的白,尽管他自己都没法定义那是否是一次完成度高的所谓告白。后来爆豪答应了,但是炸了他一脸。
现在,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爆豪那天为什么会比平时多出去一倍的暴躁了。
“你、你他妈……我他妈……我……”爆豪把脸埋进手里,虽然视觉效果上更像是他在用自己的双手疯狂抓脸——
“原来是你这个混蛋吗?!你被什么垃圾个性暗算了啊!”

……该说真不愧是爆豪吗,轰从脸上拿下刚刚被爆豪用力摔过来的衣服,由衷的想:真不愧是爆豪啊,总是能很快地把细枝末节的记忆连接起来然后找到答案。

而爆豪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出去气头的巅峰无法降落了,轰视线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来回逡巡了几圈,犹豫着开口:“我的话过一会儿就走了,不会打扰你太久……关于这个能力我也是最近才被弄到身上,具体情况不能跟你细说,总之,我今天会……嗯……过去的我今天晚些时候会正式邀请你一起住。希望你不要迁怒到过去的我,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吧你!”爆豪暴躁地把脸抬起来,一副恐怖的恶人相,语气十分的不耐烦:“我早知道啊!”
“……啊?”
“啊什么啊!你这个不干不脆的半吊子,不管是将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他妈就给我直接说出来是喜欢我啊!”
轰呆滞地看着对面小了自己两岁的爆豪一脸不忿与不屑地继续着他的爆炸发言:“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啊,你他妈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搞错了对象,好好地看着我啊迟钝混蛋!”
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声音。
轰直直地看着爆豪的脸,让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无意义地持续了数秒,然后他地下头隐藏起自己的表情,肩膀微微发抖:“……我收到了。”
“啊?!”
“那个时候的你没有回应给我的,还爆破了我一脸的告白的回复。”
轰终于笑了起来,他其实不太喜欢自己这种笑起来的样子,嘴巴会扬的太过分、眼睛也会眯起来,还会因为不好意思下意识把头低下,看起来像个傻傻的小孩子——但是在控制不住的时候,他总是会这样笑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他笑起来:

“我现在超级高兴的,爆豪。”

**
十五岁的轰焦冻第一次遇到十五岁的爆豪胜己,对方总是摆出一副暴怒的表情叫他好好看着自己、叫他赶紧认真起来,叫他“半边混蛋”,叫他少瞧不起人;

十六岁的轰焦冻跟十六岁的爆豪胜己认识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过去的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足够推动着过去幼稚的少年们迅速的长大成人,他们在无人的夜晚里不怎么友善地分享同一份蛋酒,说着关于过去和未来的事情;

二十岁的轰焦冻给爆豪胜己准备了一枚戒指,然后在尚未开口的时候被对方亲自从口袋里翻出来,接着炸了一脸——当然,爆豪最后还是同意了;

二十二岁轰焦冻中了时间旅行的个性,有的时候他会想,这是不是才是一切的开始;

五十岁的轰焦冻轻轻合上相册,然后俯身从桌下捡起不慎散落的照片。
“就是这样。”
他这么说,不知道在讲给谁听。

**
关于轰焦冻的恋爱。

关于轰焦冻跟爆豪之间那些不太好具体分析的、也不太好以具体词汇表示的关系变化,A班的各位其实差不多心里都有数。

比如说在雄英告别的聚会上,各位即将步入职场的准英雄在酒过三巡后有人发出过这样的、其实也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问话——
“真的吗轰同学,你想好了哦,那可是爆豪同学哦,那个爆豪同学哦。”
“爆豪吗?”同样醉的神智不清的轰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他也不知道究竟在回应谁:“爆豪很温柔。”
爆豪很温柔,很单纯,虽然总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但其实很好说话。他很细腻、很谨慎,永远笨拙地守护着他认为的别人心底最敏感的伤疤。
只是很少有人意识到,轰焦冻这样想着。

但我意识到了。

**

轰焦冻最后一次时空旅行发生在他三十岁的某一天。

如果说硬要说那天有什么不同的话,轰焦冻第一次在早饭吃了一半的情况下开始的时间旅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眼下咽下嘴巴里爆豪做的鸡蛋卷。
他从混沌中无奈地跌落,一边咀嚼着口中的半个鸡蛋卷,下坠完成后他睁开眼睛看到像是从门缝或透气的窗格这种狭小的地方漏进来的橘黄色的微光。轰活动了一下手脚,碰到好几个摞起的纸盒子,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逼仄的空间里,周围除了好些纸箱子和不用的杂物,还有几捆扎好的书。
轰在这些东西的缝隙里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顺着能落脚的缝隙向着有光的地方靠近,半路上他摸到了一写似乎是后置房屋的书面材料,还有一些年岁似乎很久了的、纸张都已经变脆的报纸,但都折叠的很整齐。报纸露出来的那一面上印着一些时事新闻,什么某某顾问团前来东京访问、地区房价升高、刑事案件办结率和纪念某某地区英雄为保护民众牺牲周年活动一类的消息错落在泛黄的纸面上,轰看不清晰具体的内容,只好小心地把它放回原位。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外面有人在走动,脚步声很稳、很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对什么已经胸有成竹,所以并不着急。轰顺着光线透过来的方向伸出手去,触碰到一扇没有关进的木制门格,似乎是储藏室一类的门,他这么想着用力将它向前推了开。
光芒撒进来的那一瞬间,轰焦冻闭上了眼睛,他听见有人意味不明的轻笑出声,带着无限的宽慰和一点说不出的惆怅。轰睁开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自己,想必已经快要六十岁了,眼睛里有他这个年纪绝不会有的宽慰和平静,微笑起来的眼角带起一点柔和的褶皱。

这一刻的轰焦冻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变成暧昧不清的色块,让他失去了重心和方向感,不由自主地向着地面跌坠下去。

“轰焦冻。”

而在这个时间停留的最后几秒钟里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那声音像流淌过河床的溪水,砂砾被温柔裹挟发出沙沙声;那声音像是把一切都沉淀后宁静的湖泊与港湾,拍打着远去的船舷发出祝福与钦羡的潮鸣。

他听见那个声音催促着自己——

“快回家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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